文◎李彥謀

陳水扁風暴一度使八三O嗆馬大遊行熱度降低,但是負責主辦的台灣社堅持活動不變,並給予民進黨中央持續「壓力」後,改變民進黨有意暫緩的初衷,轉而積極動員,仍決定繼續對馬政府嗆聲。

原本八三O祇是個相對單純的嗆馬集會活動,但是因扁案的爆發,致使各方人馬直接或間接對八三O施與政治壓力,在續辦與緩辦、在積極動員與消極抵制、在人數多與寡之間、在民進黨與阿扁、民進黨與蔡英文、民進黨與李登輝關係等等,有許多盤根錯節的利害關係,確實值得觀察。

台灣社這次主辦八三O大遊行,是本土社運團體藉由向馬政府抗議施政不佳,順道凝聚深綠的向心力。作為在野力量,台灣社與國民黨的政治立場一向南轅北轍,對馬英九傾向中國的政策亦無法茍同。適逢馬政府拼經濟尚無起色,台灣社與其他本土社團早已枕戈待旦,而協辦單位的民進黨,也想利用八三O來測試下野後基層的動員能力。

不料阿扁的洗錢疑案從天而降,讓黨內一時間兵荒馬亂,士氣愁雲慘霧,黨主席蔡英文接連幾日不斷向外界道歉,祇是衝擊力實在太強,似乎無法止血,遂興起八三O緩辦的聲音。

資深人士指出,蔡英文在這段時間對扁案的反應,透露出某些訊息,一是她確實是個樸實誠懇的黨主席,對政治的思考相當單純,她盡到了她的本分,以道歉試圖挽回民眾對民進黨的信任,更希望不要節外生枝,所以才會以不打算參與八三O群眾活動方式作為反省。

然而一方面,她的政治新手性格已然顯露,她無法像過去的天王黨主席們一樣能掌握黨內各方勢力,之前力挺她擔任黨主席的新潮流,這次並沒有提供她所需要的支援,以致面對較挺扁中常委的建議,祇能裁決繼續參與八三O。

相對於支持參與八三O的中常委,多的是政治沙場的老將,其中柯建銘是扁的立院分身與資深立委、羅文嘉是跟隨扁征討多年的嫡系愛將、蔡同榮是活躍的獨派大老,陳明文、楊秋興、許添財與賴清德是南部的縣市長與立委,政治經驗豐富,熟稔各種政治運作。

有黨內人士表示,民進黨的命運其實與陳水扁的關係已經不大,一是扁已成為過去式,也不在乎切割與否;二是橫亙在眼前的八三O,要不要參與?參與到什麼程度才是真正關乎民進黨的未來,因為很多的政治變化,現在都正在醞釀過程中。

不論民進黨有沒有參加八三O,台灣社都已表明會照辦,民進黨若因扁案而不嗆馬,首當其衝可能是失去台灣社及其他本土社團的信任,雖然他們不會因此而離開綠色板塊,但對民進黨的批判應該是會排山倒海而來,對於來自一群文人的口誅筆伐,相信民進黨人都不願意,更何況黨也需要這些人士共同對國民黨的執政監督。

再者,對民進黨而言,失去本土社團的信任也許不算太嚴重,要是有第三者將本土社團「收歸己有」,那才是最糟糕的情況。尤其是前總統李登輝一直打算籌組第三勢力,若扁風暴導致民進黨衰落,那麼由李登輝出面統整出新的泛綠政黨可能性極高,連帶的這些本土社團也會自動加盟,那麼民進黨就岌岌可危了。

黨內人士認為,民進黨內重量級人士大多清楚這種可能的趨勢,也包括陳水扁與李登輝,所以當陳幸妤對民進黨開了第一槍之後,陳水扁知道事態嚴重,立即調轉炮口對準李登輝,爆料李也有三億元資金流向台綜院,用這種難以查證的訊息,目的祇在牽制並將李登輝也打為同路人,同時為民進黨拉住本土社團可能蠢動之心。

本土社團的資源本來是扁、李二人共享,但是「一山難容二虎」,李帶領台聯走深綠路線而獲得基本教義派青睞,後來扁、李關係交惡,但是李在台聯「中間偏左」轉型過程中頻頻遭到本土派的批評與質疑,兩者漸行漸遠,本土與深綠板塊從此也由民進黨所獨佔。

在扁案發生以來,雖有部分本土派希望李登輝出面重新整合泛綠的呼籲,以挽救瀕臨頹危的本土勢力,但是民進黨在瞭解整個狀況後,決定繼續參與八三O,等於要持續維繫與本土社團共同對抗國民黨的陣線。據民進黨內部民調顯示,有七成支持者贊成應該舉辦,這就讓民進黨更有全力動員的基礎。

據瞭解,雖然主辦的台灣社擔心八三O 會出現「挺扁」與「嗆馬」兩派的衝突,但是這項民主的活動,台灣社也不太可能過度干預自發性群眾所要攜帶的旗幟或呼喊的口號。

關鍵是如果「嗆馬」多於「挺扁」,證明人民已自動切割泛綠與扁,也幫民進黨解開難題;若是「挺扁」多於「嗆馬」,扁等於還是深綠基本教義派的精神領袖,民進黨要徹底切割就會引起反彈,因為扁在深綠這塊的影響力,民進黨不但不能輕忽,甚至必要時還得靠扁才行。

祇是如此一來,對於力求民進黨轉型的蔡英文是個考驗,據黨內人士指出,在黨承認收取扁三億四千萬選舉補助款後,民進黨要完全與扁切割更是困難。蔡英文曾說黨未來是個沒有陳水扁的政黨,她先前風塵僕僕地全台募款,成果有限,卻因阿扁而激起支持者的同仇敵愾,紛紛解囊相助,也幫蔡英文一個大忙,否則她可能因為手上沒有資源,變成祇受尊敬卻沒有實質權威的黨主席。

即使蔡英文一開始不打算繼續參與八三O,但無論如何民進黨已沒有本錢不參加,因為失去深綠的支持,民進黨所剩無多,至於還能爭取多少淺綠與中間選票,難以預料。如果深綠因此琵琶別抱,那麼一個泛綠內部的新政黨就可能誕生,對民進黨絕對是個大衝擊。

黨內人士認為,蔡英文是政務資歷豐富的老將,但卻是實務政治操作的新手,面對執政的國民黨,仍需要付出一點「鬥爭」的心思,因為扁案絕不會因此而結束,國民黨會採取慢查慢辦的方式來凌遲民進黨,甚至當作選舉工具,或者在馬英九有危機時打出來解救。此時的蔡英文應當及早為民進黨的長遠發展重新規劃,否則若祇有道歉,對黨也未必是正面作用。

民進黨在沒有退路之下,對於八三O別無選擇,祇能參與到底,表面上是嗆馬,但過程中有扁派與非扁派之間的較勁,有民進黨與本土社團之間的信任考驗,有本土派與第三勢力的拔河,還有扁、民進黨與李登輝的矛盾心結的對抗。

有這麼多各方人馬的暗中角力,讓八三O增添不少政治色彩,而氣氛的熱烈與否,將可能決定泛綠與民進黨內誰會有新的影響力、誰又會淡出政壇,但是這次的民進黨選擇靠向深綠,會再次凝聚支持者的熱情,還是會流失更多中間選民,應待後續觀察。

<2008.08.28刊載於新新聞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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