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前第一夫人吳淑珍寫信勸降陳水扁,希望阿扁不要祇顧自己的政治前途、當烈士,反而害了全家,要阿扁面對,不要抗拒司法。但是陳水扁說,以他多年擔任律師的經驗研判,自己認罪反而坐實扁家的錢是髒錢,不但錢保不住,家人也同樣要入罪,所以他不可能認罪。

過去習慣將「聽某嘴、大富貴」掛在嘴邊的阿扁,最常津津樂道於他因聽從阿珍的建議,接下美麗島事件辯護律師的工作,日後在政壇飛黃騰達,從而達成台灣第一次政黨輪替。然而,這一次他卻不想聽老婆的話,寧願選擇「走自己的路」,決定力戰到底。

吳淑珍對扁的勸降,時機選擇在陳幸妤遭到境管,無法出國唸書,在看守所會扁大哭之後。吳淑珍的溫情攻勢,顯示出她對扁案感到悲觀,從她知道承審法官是蔡守訓後如此認為,現在司法矛頭轉到子女的偽證罪,才決定犧牲丈夫、保全後代。不過她要阿扁認罪,到底要認哪一項罪名,是國務機要費、洗錢案、龍潭案、還是南港展覽館案?

雖然監察院調查龍潭案的主導者是陳水扁,也彈劾扁朝三名官員,但是對扁而言,司法審判與監院調查是兩回事,行政疏失與貪污犯罪也不能畫上等號,同樣的邏輯也適用於南港案。至於洗錢部分則是「不知情」且未經他之手,何來洗錢?因此能入扁於罪的關鍵就是國務機要費案。

問題是,國務機要費偵查多年,還沒有抓到扁的致命傷,相關人等還在進行答辯與對質,即使扁對於馬永成、陳鎮慧等人的迅速自白頗感訝異,卻認為大勢猶有可為。扁對未來東山再起一直抱持希望,在一批深綠基本教義派的聲援下,扁相當程度認為應該可以再次險渡關山。

吳淑珍是最瞭解阿扁的人,應該也知道阿扁對於當烈士並沒有興趣,扁除了迷戀於權力的掌控外,其他的似有可無。現在民進黨已在關注扁的司法人權,對於羈押制度的不合理性也展開行動,扁與民進黨的藕斷絲連,讓扁暫時滿足保有日後重返政治的動能。

阿扁把司法對他的追殺,認為是中國政治的本質,亦即新朝代上台,或者皇權更替,新皇帝不是殘殺異己,就是迫害前朝遺老,因此他被「羅織」下獄,是歷史的必然,所以不論認罪與否,都不會改變扁家人被司法整肅的命運。如果認罪,不但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家人;不認罪,還有「還我清白」的一線希望。

原本扁認為年底縣市長等三合一的選戰是個造勢的舞台,但是隨著升格案,南部綠營執政縣市一下子併了四個,其中扁的老巢台南縣市最後關頭補考過關,讓扁即使年底前獲釋出獄,也少了關鍵地區去向民眾控訴數月來的牢獄悲情,對他而言確實是虧很大。

但是對扁相對有利的消息,是新系大老吳乃仁與洪奇昌連袂遭起訴,肇因於吳任台糖董事長期間,疑似賤賣土地給洪奇昌的金主春龍公司,遭檢察官以背信罪起訴。此舉嚴重打擊到新系在黨內的清廉的威信,若加上北投纜車案的顏萬進,安亞案的邱義仁等,新系要反扁,力道勢必減弱,助長挺扁派在黨內抬頭,有利於壓迫黨中央持續向挺扁道路前進。

而且,這些事情讓深綠支持者確認藍營的確是以司法整肅綠營,「一個也不放過」的印象開始擴散,使對扁的同情越趨濃郁,繼之以言論壓力施於黨主席蔡英文,必須正視這些聲音,甚至採取必要措施予以安撫。這樣的結構形成了穩定的現狀,讓下野一年後的民進黨,無法在黨務與政策上作適當改革,天王依舊各安其所,等待下一個新形勢後的競爭。

有黨內人士感嘆,國民黨用司法對付異己,民進黨執政時卻用司法來整自己人,的確是個奇觀。從扁被羈押的期間,沒有天王自告奮勇跳出來領導民進黨,顯示扁還掌握相當的資源與人脈,扁系也沒有因此而衰落,甚至還有人在等待扁欽點下屆總統大選的參賽者,黨才會在挺扁與反扁之間躊躇難行。

陳水扁二次延押即將在七月二十五日到期,蔡英文、李遠哲、顧立雄等人已在聲援陳水扁司法人權的行列,挺扁本土社團及民進黨基層群眾對扁的聲援動作也加大,讓阿扁是否在未認罪前就被釋放,引起各方矚目。而先前扁幕僚爆料其卸任後加速申請美國簽證,會不會成為延押的理由,卻也不能排除。

不過黨內人士判斷,現階段釋放扁,藍綠雙方都還未作好心理準備與因應之道,已經沒有阿扁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民進黨更是不習慣,而且吳淑珍勸降一事為扁的不認罪搭橋,祇怕扁獲釋後,聲勢不跌反漲,才是民進黨人仰馬翻的時候。

<2009.07.09刊載於新新聞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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