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二00九年的三合一選戰終於落幕，這是政黨二次輪替以來，第一場全面性的選舉，雖然祇是地方性的選戰，但是民進黨在各個提名的縣市，幾乎都採取積極性的遍地烽火策略，讓原本勝負已定（國民黨多數、民進黨少數）的結局，仍然炒作的沸沸揚揚，原因無他，因為民進黨的天王群，都看到了自己再起的希望。
希望的源頭，來自於馬英九繼去年全球金融風暴後，聲望直線下殺依然未有起色，且在八八水災中更是盪到谷底，等同點燃了民進黨天王們的雄心。而三合一選戰適時提供新的場域，讓呂、游、蘇、謝，以及黨主席蔡英文、高雄市長陳菊等「四王二后」，同時粉墨登場，率先揭開二0一二黨內競逐的序幕。
蔡英文在九月底輔選雲林立委補選一役凱旋之後，聲勢水漲船高，沒有資深的黨齡、也沒有民進黨傳統草根習性的她，在這次的輔選過程，與其他天王天后相較，是唯一沒有激情嘶喊、也不能全程完整使用台語演講，卻是讓綠營支持者最具新鮮感，最想爭相目睹其真面目者。
事實上，蔡英文占有黨主席之位，對於輔選最有正當性。她能獲李登輝賞識，並持續為陳水扁所用，絕對不是沒有道理，因此即使蔡英文的領導風格一度遭到黨內質疑，在陳雲林來台、對扁案態度、台南縣長提名爭議上，都飽受黨內奪權危機，但仍舊能化險為夷，證明她已很快融入民進黨的生態，並且能夠在派系間合縱連橫，雖然稱不上得心應手，但是成為「天后」已是不爭的事實。
蔡天后的崛起，確實來得有些突然，她不談未來規劃，也不批評黨內同志與派系，對於天王在選戰中的輔選，始終表達樂觀與歡迎，也就是在黨內沒有敵人。加上她上任後與台聯黨修好，尊崇李登輝，讓她增添籌碼，他若取得李登輝這一票，將是如虎添翼。
祇不過，當初力拱蔡英文的新潮流系，卻仍舊是黨內的共敵，但是新系能在「四王二后」中取得同時支持三席的多數（蔡英文、蘇貞昌、陳菊），這又使得其他派系已經背脊寒涼。而且蘇、菊屬戰將，可以抵擋攻擊的炮火，間接掩護蔡英文向高位達陣，這樣的戰略高段，目前幾乎難以破解。
陳菊五月前進北京，七月舉辦世運成功，八月邀請達賴訪台，九月上映熱比婭，一連串的破冰中國、行銷全球、棒打英九、突顯主權，不但成為民進黨新的台獨看板人物，也直接擠入二0一二黨內的參賽權。陳菊是民進黨現階段位階最高的行政首長，在獨派失去以阿扁為精神依靠後，她適時為獨派注入強心劑。
作為美麗島事件軍事審判另一位女性的陳菊，以今年這番表現，震動了呂秀蓮過去在獨派心目中的地位；不止如此，曾經擁抱鐵桿深綠的游錫堃，基石確定遭到全面侵蝕；在謝長廷「一中憲法」依舊受到獨派質疑之時，陳菊適時闖出欲取得獨派的大餅，戰略是成功的，但是問題是其新系背景，終將與獨派做最後攤牌。
此次陳菊不人後，率領曾在世運開幕晚會上出盡鋒頭的「電音三太子」，做全台助選造勢。陳菊將台灣的庶民文化推上國際舞台，又回過頭內銷島內，在競選場合引起熱烈迴響，陳菊更是隨著音樂走起三太子的舞步，對草根性強的民眾具有強烈的吸票功力，讓緊繃的選情增添樂趣，是有效的輔選戰術。
陳菊的態勢清楚，就是明年先尋求當選合併後的高雄市長，即使目前楊秋興追得急迫，但是高雄已經落入新系口袋無庸置疑。有基本地盤做為靠山，就有號令諸侯的令箭，這是此時與未來讓其他天王們十分頭痛的地方。
呂秀蓮這次於十月底才展開輔選，其組織「台灣gogogo助選團」，包括前行政院副院長吳榮義、前僑委會主委張富美、前立委王塗發、藍美津、尤清等人。不同其他天王，呂秀蓮的主要重心擺在鄉鎮市長與縣市議員的輔選，不過縣市長還是跑完全程。
由於呂秀蓮擔任副總統時，飽受媒體醜化，又不受到黨內派系與獨派所喜，因此在「紅衫軍倒扁」時未能獲得支持。也因此，她卸任後主辦「玉山周報」，作為發聲管道，並想藉發行人身分訪問中國，提升能見度，塑造個人新的風格。
在擁有自己的媒體後，呂秀蓮屢屢澄清其擔任副總統期間的不實指控，例如陳水扁的緋聞事件。在競逐二0一二上，她將對手鎖定蘇貞昌，持續對紅衫軍倒扁時誰對扁逼宮的矛頭指向蘇，這個用心在於試圖挽回本土社團對她失去的信任感，同時釐清她要篡位的指控。
最近呂秀蓮又提及「三一九槍擊事件」，她是否幫阿扁擋子彈？以及阿扁所說案發後呂是否立即聯繫媒體名嘴等？如此做法還是在爭取泛綠的支持，以及獨派團體的諒解。但是阿扁卻對呂的說法不領情，蘇貞昌更是不願回應，顯然呂在輿論的營造與「天王」地位的維持，已有相當困境。而且呂秀蓮面對蔡英文與陳菊二后的強力挑戰，又沒有派系的支持，僅有學界與媒體等外圍的助陣，情勢艱困。
曾經要媒體別再用「天王」稱呼他的游錫堃，這次還是全力配合黨中央輔選，祇不過游系人馬已有衰弱趨勢，因此多是游錫堃單槍匹馬，而沒有組織團隊。游的輔選重點，一是故鄉宜蘭，二是子弟兵林右昌參選的基隆市。
此次宜蘭藍綠熱戰，擔任兩任縣長的游錫堃，卻不如外人所認為，具有加乘的輔選效力，原因在於宜蘭競選要務幾由新系掌握，游系人馬想要進入核心與聞決策都有困難，令人感到游錫堃的時不我予，以及派系間夾殺的慘烈。
再者，游錫堃是當年「排藍民調」的黨主席，在謝系與公媽派的支持下，讓游錫堃意氣風發，不但在黨內剷除許多新系異己，在「十一寇」事件又持續追擊，最後讓民進黨在立委一敗塗地，讓游與新系結下樑子。在沒錢沒人的困境下，游錫堃在天王中的地位汲汲不保，若要東山再起，祇能期待與扁系的結盟。
蘇貞昌與游錫堃類似，同樣沒有團隊的組織，原本泛綠期待他參選台北縣，帶動選戰氣勢，卻因為北縣升格而祇能擔任配角，特別是天王天后齊出籠，讓蘇貞昌也沒有完全得到有別於其他天王的特殊待遇。
然而蘇貞昌的能量卻少有人輕忽，他的不強出頭策略，卻仍然讓眾人視為競逐黨內二0一二的頭號強敵，而且他與新系間的關係維持良好，依然是新系壓寶的對象，未來不論是「蘇蔡配」或「蘇菊配」，定然是堅銳組合。
其實，蘇貞昌在九月就展開他的輔選動作，南投、屏東、嘉義、宜蘭等都是他的重點地區，李文忠、曹啟鴻、張花冠、林聰賢等，不是新系嫡系、就是與新系交好，讓蘇貞昌維持輔選動能，作為明年進軍新北市的操兵。
讓蘇貞昌較芒刺在背的是，本屆總統黨內初選，挾閣揆的優勢，加上扁與新系合力護持下，竟然在黨員投票大敗給謝長廷，確實讓蘇系耿耿於懷。蘇的姿態也相當清楚，他雖不在扁案上表態，但切割的意味已然明顯，畢竟這是新系的立場，因此蘇去北所探望扁的次數，在天王間是最少。
一方面是「蘇修路線」讓本土派對蘇產生疑慮，現在又多了呂秀蓮所說，不參與「藍海咖啡」，而去營造「蘇馬會」，相信這又讓蘇在獨派團體失去不少支持。現在蘇的寄望，就是維持自己的能量，以待明年勇於挑戰新北市，若為黨立下戰功，可與黨主席蔡英文、高雄市長陳菊，共同在外有功勳、內有新系的護送下，邁向二0一二。
至於謝長廷的謝系，目前仍是天王天后中，資源與人員相對豐沛，並且最士飽馬騰的隊伍。在「台灣長工辦公室」的運作下，謝系成立「台灣長工助選團」，為三合一全台輔選造勢。尤其是在新竹掃街，正面與馬英九槓上，順勢再造「馬謝對決」的態勢與氣氛，強壓黨內天王。
謝系以其堅強組織，打出團體戰。其最大的資產，就是從黨中央、國會、縣市長、地方議會，都有人馬，他們對於謝長廷的支持更是不遺餘力，特別是前年總統黨內初選，一舉擊潰「扁新游聯盟」，更是士氣高昂，再者總統敗選的責任，謝也能技巧性閃躲，又透過電台強力批判馬政府，仍獲不少綠營選民期待。
謝長廷從退出政壇的誓言，到此時仍拔劍再戰，一方面是要維持謝系的團結與向心力，二則當然是對二0一二仍具信心。謝長廷從早年「新文化工作隊」培養了一群年輕幕僚，部分也被黨內稱為「虎仔」的團隊，戰鬥力旺盛，因此謝長廷特別在宜蘭覓得一處別墅，作為秘密基地持續培訓新秀，以備未來堪用。
事實上，謝系的重點將在明年直轄市的選舉，不少嫡系子弟兵將大舉投入議員選戰，且據傳謝長廷也已展開投入台中市長，準備與胡志強一搏。這種劣勢戰爭，戰略仍然打算複製上次台北市長選戰，也就是打胡不成，但能衝高綠營得票，還是可以贏得美名。
沒有扁的民進黨，既沒有新天皇的再現，也非集體式的領導，更像是各自為政。從四大天王到四王二后，黨內情勢高潮迭起，頗讓人感到民進黨所喊出的團結口號，是否祇是表面？而真正新一輪的權力爭奪，卻是在三合一大選之後今日起，正式展開。
<2009.12.06刊載於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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