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吵得越兇,二代健保才可能通過」,衛生署長楊志良再度語出驚人,他似乎也信奉「衝突、妥協、進步」哲學的人,從他上任一年來,不但常讓人「耳目一新」,也讓人「耳目一驚」。

立法院二次臨時會將「二代健保法」排入議程,但是列在第十三案,僅比開議就立即被否決的民進黨「ECFA公投」提案早一案,重要性似乎還比不上「立委選區十年不變」、「法務部矯正署組織法草案」、「總統禮遇條例(阿扁條款)」等法案,而且是否會被討論,藍、綠內部還有雜音,要通過依然不樂觀。

《新新聞》於八月十六日獨家專訪楊志良,他不改快人快語的個性,或許在螢光幕上,他看似個「官僚味濃厚的學者」,但是上任後,他的政治性格並不強,雖然被認為作風強硬,權威式的施政恐不討喜。他曾淚灑國會,亦極富溝通手腕,能在大眾、弱勢與專業團體之間找到平衡點。

說到接任署長,楊志良透露,當初葉金川常邀他吃便飯順便談公事,正當葉金川決定參選花蓮縣長黨內初選時,兩人就在署長辦公室的桌上吃水餃,葉對楊說:「你一定要來接下署長」,楊志良表示力有未逮,然而最終還是抵不住使命感的召喚。

楊志良是第二位公共衛生與非醫師背景出身的署長,第一位非醫師出任者為陳建仁,而第一位公共衛生背景的署長則是涂醒哲。以前的衛生署算是冷衙門,楊志良卻把它吵得有聲有色。他曾經公開醫師詐領健保費事件,搞得媒體記者「拜託」楊志良不要再爆料,否則會忙死。

去年H1N1疫情爆發,楊志良大方承認,「建議劉院長不要啟動國安機制,『就是我』」,也曾説,「任命我當署長,是馬英九和劉兆玄的錯誤」、「台灣政務官沒有什麼尊嚴,生活也沒什麼品質」、「健保費率一定要調,要是調不成,我會自我了斷」、以及「單身易患精神病」等語。

楊志良如此異類,一年後想法依然沒變,早就把烏紗帽擱在一旁,他認為「二代健保」若沒有通過,此時走人就不是時候。在他接任署長後的第二天,前綠朝衛生署長李明亮就打電話給他說:「志良,你的處境比我當時困難十倍以上,你要多辛苦了」。前衛生署長張博雅同樣致電楊志良,當時雖未通上話,楊日後依然表達感謝之意。

過去一年相關衛生事件頻繁,馬英九常把楊志良找去總統府,「我和總統見面次數不算少」,他形容馬英九是「用功的教授、少數對健保深入了解的官員」。美牛、H1N1、二代健保等,都讓馬政府焦頭爛額,但是能怪楊志良嗎?曾經有人要把國民黨敗選責任推給他,他卻不爭辯,也許是他根本不懂什麼叫政治。

立委侯彩鳳曾稱他為「災難署長」,楊志良卻認為,「我是處理災難的署長」。他批評「立委跟監委都很爛」,例如健保納入大陸特約醫院,「這是陳水扁政府時代就簽發的公文,自由時報與大話新聞就胡亂炒作,簡直是荒謬,我還把公文拿給民進黨立委看」,「大陸當局要跟我們談醫療協定,我知道他們會想談這些,卻有人要故意扭曲」。

曾有立委支持楊志良參選大台南市長,「參選根本不可能,我祇會選中華民國新店市的里長。」楊志良在新店有塊地,周末就去種菜,他的綠竹筍還曾經拿來分送給署內同仁;他還在台南柳營買了田地,也挖了魚池,最近又蓋了農舍,「退休後我要去柳營養魚種田。」

「當政務官,就是要概括承受」,楊志良很少拿前朝的政策當作自己的擋箭牌,健保過不過,是「社運集體運作的結果」。做為首長,他的話題滿滿,然而在「討人喜歡和受人尊敬」不能兩全時,會選擇後者的,楊志良算是鳳毛麟角。

 

 

採訪側記

原以為是個鐵漢的楊志良,在《新新聞》專訪當天,還親自走到五樓會議室邀記者到他的辦公室聊天,他的衣著樸素,面容和善,與電視前的形象相差甚大,他像個慈祥的老師,詳細述說上任以來的心路歷程及政策方向。

他的辦公室,播放著極為柔和的輕音樂,記者特地翻了CD,有不少是「凱文‧柯恩」的鋼琴演奏,這些大多是同仁送給楊志良聽的。

專訪中途,有晚報記者致電詢問二代健保法,楊志良親自接起手機詳細解說。與某些官員最大不同之處,是他受訪時沒有其他秘書陪同,也沒有錄音,顯示他對《新新聞》記者的信任。

 

 

 

楊氏語錄摘要

美牛擴大進口

在台灣,孕婦生產安全率以及吃美國牛肉,都比過馬路安全;如果吃美國牛肉造成多人死亡,我一定切腹自殺!

新流感疫苗

如果有人可以比國光更早、可以用國光的價錢,哪怕是再加50%可以買到疫苗的話,我跟你下跪。

打完疫苗有人往生是正常的。

國光生技研發長

我和何美鄉是好友,但不是愛情,祇是友情。

二代健保

我自己覺得,本來要入十八層地獄的,但因為有參與健保的規劃,少入了一層地獄。

健保費調漲

健保虧損叫我賠啊?!我哪有錢賠,對不對?我覺得這個社會是白目又濫情;健保若不調整,我不做反而是我違法。

頻繁選舉,禍國殃民。

媒體扭曲談話

我希望媒體有點水準,對不起,我講話很重,要有點水準,而且有點倫理!

二度請辭

我深感個人才幹有限,力有未逮,不應尸位素餐,曾數度跟院長請辭,魚與熊掌難以兼顧,有違院長厚望,即日請辭衛生署長一職;祝福健保、天佑台灣。

整理:李彥謀

<2010.08.19刊載於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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