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衛生署長楊志良是馬政府上台以來，說過最多次「非辭不可」的政務官，但每一次被高層慰留後，就又走不了。他什麼時候會「功成身退」，已經是個謎。
十二月三日，立法院針對二代健保進行第一次朝野協商時，楊志良「中途」進入總統府面見馬英九總統，當場向馬請辭並表示，「二代健保不論過與不過，他都要走，而且是馬上要走」。
十二月七日，舊版「二代健保」三讀闖關失敗，楊志良與「虛擬所得」制，一起被批得滿頭包，連黨籍立委都不願在國會護航，綠營立委潘孟安認為，這種表決結果已經形同倒閣，竟然沒有政務官丟掉烏紗帽，實在有點荒謬。
楊志良事後說：「這裡面有太多算計、鬥來鬥去，有些人擔心會有政治效應，影響選票」、「二代健保很複雜，所以中間祇要被人家一弄，就很難講清楚，祇能一路挨打」。
今年三月，楊志良曾大動作要走人時語出驚人：「頻繁選舉，禍國殃民」，當時社會譁然，認為楊志良有膽識，說出台灣政治的痛腳。
然而，哪有民主國家的執政者能不順從民意？行政院長吳敦義十二月十二日談到二代健保修法的溝通時就說，「立委不分朝野，都是要向選民負責，國會議員有意見，政府能一意孤行嗎？」其實已經講得很清楚，沒有民意的支持，執政黨也不應該蠻幹。
所以，楊志良感嘆頻繁選舉是禍國殃民的話，正面解讀應是政客們老是迎合選民，以致該做的改革不敢做；若從負面解讀，那就是大家應聽從「專家政治」，「庶民文化」祇是譁眾取寵。
事實上，不論藍綠立委、或是楊志良所討厭的偏綠媒體，都肯定楊志良是個苦幹型的政務官，祇是過於自大狂妄。但是，馬政府裡不乏這種首長，卻少有人像他獲得特殊待遇。楊志良對於二代健保政策被完全推翻，認為是別人不懂，所以「再接再厲」提出新版二代健保，他的執著勝過「政治責任」。
新版本出爐後，楊志良坦承，費基、費率及個人保費計算，是「依照長官與黨籍立委要求，將相關個人可以明確找到的所得加入」，就連薪資級距上限是否調高，楊志良更是誠實地說，「這都是長官與立委要求，…不是我的主張了」。
楊志良此舉，其實是閹割了衛生署的立場，完全不是專業單位，而是執行機關。有官員直言，楊的發言並不妥當，假若新版本不符合公平與專業，他應該立即捲鋪蓋；如果是楊志良能接受的方案，就該勇於坦承先前的計畫失當，並將成敗攬在身上。
讓外界納悶的是，楊志良是個相當有骨氣之人，卻「委屈」地被迫接受長官與立委的意見，難道他放棄了專業與堅持？或者長官與立委的意見才是正確的？
其實，藍營立委的反對，才是二代健保遭否決的最大阻力。立委羅淑蕾表示，「在委員會審查時大家就很有意見，發現很多條文都有問題，才會予以保留，…保留不是因為民進黨反對，是因為大家都反對才會保留」，「我們不是立法局，不能一味背書」、「難道表決時國民黨立委一定支持嗎？」
「一意孤行」是藍營立委對楊志良的普遍認知，楊麗環建議楊志良若對財政不懂，就應向吳揆求救；徐中雄認為，行政、立法溝通工作沒有做好，此案也不祇是衛生署的案子，還涉及稅制等社會層面的問題；還有立委覺得此案複雜性高，乾脆「放棄」，既不護航、不表態、不協商，也不表決。
曾有立委在閒聊時表示，二代健保是要讓財務健全、收費基準更公平，但有六成以上民眾根本不知道通過後要繳多少保費，證明衛生署的說明根本不足。該立委指出，像林志玲的健保費從九千多元漲到一萬六千元，就表示公平、或者健保不再虧損嗎？目前健保已虧損一千億，不是增加收費這麼簡單而已，因為國人浪費醫療資源的惡習若不改，健保怎麼收費都還是會破產。
二代健保原本要在今年八月臨時會通過，但是立委對於擴大費基、藥價差及藥物差額負擔問題有所爭議，朝野都為了避免事態擴大影響五都選舉，立法院長王金平特別召開政黨協商，將三讀日程定在十二月，間接提醒衛生署與行政院要利用這段期間彌補闕漏，尋求立委認同。然而，言者諄諄，聽者藐藐。
不過，楊志良常以「去職」相脅，但遇到立委要他下台時，他卻幾乎不妥協，狂牛症是一例、美牛事件亦然。然而，二代健保爭議在國民黨秘書長金溥聰銷假上班後，立委已經不大敢公開叫囂了，楊麗環更被國會圈笑稱是遭到金的「軟禁」。
弔詭的是，一個構思十年的健保方案被推翻，衛生署長沒有為此負責，馬政府的用人，還真讓人墜入五里霧中。
<2010.12.23刊載於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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