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專訪
「十二年國教」預定在民國一百0三年上路，能否如期實施，人民心中有問號，政府雖信誓旦旦，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民進黨總統參選人蔡英文的十年政綱中，對於十二年國教亦保守主張「八年內全面免試、一次到位」，顯見該政策仍存有不易克服的關卡待解。
《新新聞周刊》於八月二十六日特別專訪國家教育學院院長吳清山，他是當年九年國教實施第一屆的受惠者，他表示，當年政府一聲令下，把六年國教延長為九年，學生與家長們都很興奮，因為不必再有升初中的考試壓力。吳清山指出，當年「惡補」的情形很嚴重，政府要遏止這樣的歪風，因此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宣布實施九年國教。
九年國教匆促上路 吳清山不用再放牛
在雲林縣四湖鄉長大的吳清山，所在的沿海四鄉鎮—口湖、四湖、水林、台西等，一直是生活水平與收入較低的鄉村地區，父母親務農的吳清山，從小生活就相當貧苦，「如果沒有九年國教，我現在可能是四湖鄉一個放牛種田的農夫」，「我的父母親都不識字，但是他們認為要讀書才能出人頭地，沒有九年國教，以我的家境，應該是無法念初中」。
雖然不用參加初中聯招，但當時雲林海線地區祇有一所公立的北港國中及一所私立學校，多數學子都想就讀北港國中，甚至嘉義縣的新港、六腳、溪口等鄉的學生也想就近入學，校舍完全不敷使用。吳清山記得，國一時是先借用四湖國小的教室上課，開學典禮是借四湖戲院當禮堂，直到一年後，四湖國中飛砂分部教室陸續增建後才回學校上課。
小學六年沒上過音樂課，上國中才接觸一點點課程，顯見吳清山在四湖地區就讀的學校皆堪稱「特偏」。「當時（九年國教）真的很倉促，學校數不足、教室也不夠，老師更缺乏，那時候沒辦法，祇好找專科畢業的來擔任老師，有些是當年從大陸撤退來台的，還有很濃重的口音，也聽不太懂，就這樣九年國教免強上路。」
吳清山回憶，「即使各方面的資源都很缺乏，但是匆促實施的九年國教，還是瑕不掩瑜，破除傳統升學主義的迷思」。
十二年國教 期盼成為第二個九年國教
對於九年國教實施至今已四十三年，但是要跨入十二年國教卻總差臨門一腳，癥結到底出在哪？吳清山說，許多已開發國家也不全然是十二年國教，但實施十二年國教還是有必要的，至於會走得這麼久，「很多環節是必須考慮的，特別是學區畫分、入學方式，以及明星學校未來自我定位等等因素」。
目前教育部預計於民國一百0三年要實施十二年國教，將以免試入學為主，並且不採計國中在校成績，各校也不得訂定入學登記門檻或條件。吳清山直言，「十二年國教的實質內涵就是免試入學，現在初步規劃是七五％免試，二五％為特色招生，但特招的比率要逐年降低，而各校特招的標準要提高，且優質學校才能申請特色招生」。
但是如果大家都想擠入某個明星高中參加特色招生，吳清山表示，這牽涉到兩個層面，第一個是學區劃分，如果是要跨區參加特色招生，祇能參加報考區的分發，如果沒考上，要回頭參加登記，不見得有優勢；其次是能力問題，這必須仰賴學校在學生畢業前強制要求接受升學建議與志願輔導，而非在超出自己能力範圍外，再去報考特色招生。
明星學校迷思 吳清山是活教材
不過學區怎麼劃分，是否會出現「孟母三遷」的情況？「高中職維持現行十五個招生區，鄰近學校可協商成為共同就學區」，吳清山有感而發的說，「其實我認為現在明星高中與社區高中的師資都很整齊，資源也相差不遠，有的硬體設備還更新穎，家長確實沒有必要遷戶籍或置產於明星校區了」。
吳清山以自己為例表示，他國中小都是讀鄉下學校，高中聯考時分數可以上嘉義中學，但嘉中離家遠，交通費是一個負擔；那時候北港高中每學期提供五百元獎學金，吳清山就選擇北港高中，三年後大學聯考，順利考入免學費的國立高雄師範大學教育系，還以第三名成績畢業。「學校的好壞真的不是很重要，像我畢業於北港高中，教育部長吳清基則是北門中學畢業，我們都考上師範大學」。
大學畢業後的吳清山，選填志願到高雄市三民國中教書，一年後入伍，抽籤到「飛彈指揮部」，並在部隊裡擔任政戰官與輔導長。「飛彈連士兵素質算是蠻高的，但當時我們還是要透過信件去瞭解士兵的心情，避免兵變讓憾事發生」。
大三時就以全國第二名通過普考，大四同時考上政大與高師大教育研究所，最後吳清山希望到北部拓展新視野，因此選擇政大。不過他參加高考卻是考了三次，「所以人不是都一帆風順」。
進入公門多虧貴人 到美國深造視野寬闊
通過高考後，吳清山還在讀研究所，但卻有兩個工作機會向他招手，分別是教育部與台北市教育局，而且都是他的老師盛情邀請。經過一番考慮，他選擇到台北市教育局，「人的際遇就是如此，當時我如果先到教育部，可能人生的路就與現在不一樣了」。
就這樣，吳清山在台北市教育局擔任科員，練就他書寫公文的能力，「因為我知道公文研擬過程，所以看公文很快，這是從基層做起的好處。」取得政大教育博士學位後，一九九三年吳清山到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水牛城分校擔任博士後研究，「在水牛城那段時間，我把當時美國比較前衛的教育觀念做了研究，回台灣後陸續導入教育界，也發表許多論文，我寫得書也有著墨」，「我很鼓勵學生有機會多到國外去看看，正因為我去美國，對我的思想大有助益」。
一九九九年，才四十三歲的吳清山就擔任台北市立師範學院校長，打破當時最年輕公立大學校長的紀錄，之後擔任過財團法人高等教育評鑑基金會執行長，在台北市長郝龍斌第一個任期內擔任教育局長，現今是國家教育學院院長。
採訪側記
今年三月三十日，國家教育研究院正式成立，由前國立編譯館、國立教育資料館、國家教育研究院籌備處整合而成，旨在從事長期性、系統性與整合性之教育研究。位於新北市三峽區的國教院區，原屬教育部國民教師研習會中心，景色宜人，幅員廣闊，首任院長為前台北市教育局長吳清山。
吳清山身材不高、雙頰清瘦，臉上始終掛著笑容，接受《新新聞》專訪時，神采奕奕，據院內同仁透露，吳清山很少接受媒體專訪，因為每天行程幾乎滿檔。他的辦公室相當清爽宜人，看不到些許雜物，書籍擺放整齊，可以觀察出吳清山一絲不苟的個性。
訪談結束後，吳清山帶領記者走訪院區，適逢午餐休息時間，許多院內同仁見到吳清山，主動並親切地與之問好，當天有其他教師研習營學員，他亦撥空前去勉勵鼓舞。
過去的教師研習中心頗為封閉，但改制為國教院後，已有不同風貌。該院新聞秘書林立生表示，吳清山擔任院長後，即指示同仁須做好敦親睦鄰的工作，不但有專人隨時與鄰里長交換意見，吳清山偶而也會與他們聚會，瞭解地方需求，讓政府單位與民間不再有距離感。
<2011.09.01刊載於1278期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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