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李登輝「生命之旅」來到雲林,會為雲林政壇投下甚麼震撼彈,僅從行程表來看,似乎瞧不出端倪;然而,魔鬼往往藏在細節裡,以老李的性格,大張旗鼓般的繞境已經太Low,他善用劍道式的「氣、劍、體一致」,以靜制動、後發制人,掌握各方勢力動靜於無形之中。

依照原定計畫,李登輝要在環球科技大學與雲林科技大學發表演講,之後展開農業、特別是畜牧方面的參訪,重點放在產銷班、肥育中心、農會供銷部、養豬場與養殖場,這是他的專長,此外還要走訪古坑咖啡農家;至於當地政壇人士,則有縣長蘇治芬及立委李應元的設宴款待。

仔細觀察,李登輝雲林之行多屬室內行程,有兩天時間在斗六、斗南及虎尾等大鎮轉悠。斗六向來是藍、綠互有勝負之地,斗南是綠大於藍,虎尾則是藍大於綠,李登輝很有技巧地拉出自己的高度,不偏愛任何陣營的根據地,例如泛綠重鎮的西螺、蘇派的北港則是過門不入,隸屬泛藍張派的土庫、許派的台西,李登輝也不走,如此精密的巧思,讓轄內勢力平起平坐。

值得注意的是,李登輝在屬於立委選區的山、海線,各選擇崙背及麥寮參訪,很有雨露均霑的意味,祇可惜因泰利颱風過境取消;但是李登輝挑選崙背,名義上是受李應元午宴,順便參觀錦鯉場,不過該地是李應元的故鄉,他有意向下屆縣長選舉投石問路,舉止洞見觀瞻。

在得知李登輝取消崙背後,李應元隔天一早就趕到斗六致麗酒店問候老李,在老李發表演講時,李應元驅車前往虎尾等候。中午時分,總統車隊到達虎尾「芸彰牧場」,農會相關人士擠滿門口與大廳,李應元則在一旁坐下,但是令人赫然的是,與李應元比鄰而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前縣長、張派掌門人張榮味。

雲林地方派系向來複雜,在林派(林金生)、廖派(廖泉裕)、福系(廖福本)式微之後,張派便一枝獨秀,許派(許文志)則一息尚存,但是年初立委選後,許舒博大輸劉建國4萬7千多票,恐怕已經很難在雲林政壇立足,這次李登輝造訪許派經營的環科大(校長許舒翔為許舒博的哥哥),算是舊情緬懷。

張派獨霸的好景不常,去年立委選舉,張嘉郡在海線小贏蘇治芬力挺的李進勇不到兩千票,換言之,沒有與許派結合的張派,勢必輸掉該席立委,更可見外號「蘇媽」的蘇治芬,已在張派的老巢虎視眈眈,李進勇做為她的接班人,正積極地展開佈樁行動。

地方人士聲稱,在馬英九繼續主掌黨中央的情況下,「張派不必寄望縣長選戰」,事實上,「張派也不想選縣長」,重點是張、蘇兩派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張派即使不想花大錢選縣長,也絕不會讓蘇媽太好過。張派會不會暗中支持李應元去跟李進勇在黨內初選廝殺,「這不是不可能」。

連張派都不敢直接攖蘇派之鋒,其他派系更無實力一搏,國民黨不分區立委吳育仁參選縣長的意願強烈,形象亦符合馬的口味,但勝算實在太低,「或許祇比吳威志好一點」。換句話說,誰能取得民進黨黨內初選的入場券,等於已經坐穩半個雲林縣。

在「芸彰牧場」,李應元與張榮味雖然「肩並肩」,但兩人始終未有交談,在老總統李登輝面前,張榮味收斂起大掌門的霸氣,眼神散放著盡是柔和的目光,直到李登輝結束致詞,進入大廳後頭的包廂享用牛肉午餐。相關人士表示,「李登輝在不公開的餐會時勉勵農會好好做,有需要幫忙之處他都可以代勞」,「沒有講到選舉之事」。

知情人士指出,李登輝雖然祇在雲林參觀農會,但「意思到了」,水利會沒有去,「啊還不都是阿味仔的系統」。當初,要不是不讓張碩文與其父張輝元的「小張派」坐大,非要在補選時硬碰硬,導致兩敗俱傷,現在張派還是最有權勢的派系。張榮味的一念之間,河東河西,令人感嘆政治的無情。

忙著勘災的蘇治芬,在李登輝停留雲林的一天半內,並沒有出現,擁有縣府的資源,收編的範圍愈來愈大,掌握農會與水利會的張榮味,亦想盡早扳回頹勢。他給李登輝的來訪做足面子、攀上熱度,應該感到滿足。

超越地方格局的李登輝,放眼台灣的未來,不論是蘇治芬、張榮味或李應元,若能領悟他老人家的「劍氣」,想必受用無窮。

<2012.06.28刊載於1321期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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