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連戰辦公室主任丁遠超說,「把敗選責任歸咎於馬英九、蔡正元等一、兩個人,並不公平」,是否意味連系決定共同分擔敗選責任、對馬英九的逼宮到此為止?

經過一周來的戰場盤點,連營內部的鴿派認為,從深藍鐵票開不出來,關鍵縣市全都敗北,若說馬有意殲滅權貴第二代,也並非全衝著連勝文而來,而且馬已經「雙開」(江宜樺下台、辭黨主席),馬、連顯然皆受重傷,但連比馬還要嚴重,連系即使以殘弱之軀再戰馬,也不保證能贏。

然而,毛治國內閣一出爐,仍有連營鷹派私下破口大罵,直批馬英九敗選仍要盤據黨中央與行政院,標準換湯不換藥,馬不僅沒有輸到只剩總統府,「府院黨」甚至比選前還要固若金湯,若不採取反制,泛連系不僅沒有立錐之地,陣營還有被瓦解的可能。

黨政高層人士表示,內閣改組以變動最少為原則,一方面要回應馬總統提到「政策沒有錯、而是執行與策略出錯」,另一方面就是要堅壁清野、阻止反馬派在此時長驅直入行政系統。該人士指出,明知毛內閣可能會被批得體無完膚,「但還能換誰」,「朱立倫慘勝、胡志強大輸、吳志揚敗北、郝龍斌輔選失利,任何一個拉上來接閣揆就不會被批評嗎」?

況且,胡志強、吳志揚、郝龍斌都還要準備交接,至於即將卸任的劉政鴻、卓伯源、黃敏惠等人,「資歷夠嗎、對中央政務嫻熟嗎?如果毛治國鎮不住國會,難道這些地方首長有辦法?」對馬而言,多位權貴第二代於剛落幕的選戰中被人民淘汰,他再撿起來用,不就愈被罵做「無能」?

值得注意的是,上周某位藍營縣市長在私下場合說,「這次九合一大選結果,最大的獲利者是馬英九,因為他幾乎把政治家族的權貴第二代一次清掃殆盡。」事實上,這些權貴二代對執政的馬英九來說不是資產,而是累贅與負擔,在馬2008年就任總統時,身邊能用之人捉襟見肘,仍然咬緊牙根不予拔擢,即使朱立倫也只短暫擔任副閣揆,旋即就被下放到地方。

環顧馬英九的內閣,從劉兆玄、吳敦義、陳冲、江宜樺,到毛治國,沒有一個是官二代,部會首長更是大量起用學界人士,以致被譏為「教授治國」,馬親信、金小刀政大幫的標籤不脛而走,就算近半年來蔣偉寧、邱文達、曾勇夫、潘世偉、黃玉振走人,換上的吳思華、蔣丙煌、羅瑩雪、陳雄文、劉慶中,也沒有一個是官二代;七月底慘烈的監委同意權案,與其說是民進黨反對,還不如「反馬派的反撲」來得貼切。

消息人士說,馬英九執政初期黨的生態相較於李登輝、陳水扁都不遑多讓,郝柏村、林洋港、許歷農、沈昌煥等「頑固派」被逐步驅逐出黨或冷凍;許信良、施明德、林義雄等大老則是相繼退黨,絕非無的放矢。

馬英九到現在執政後期,頭上還有連戰、吳伯雄等榮譽黨主席,國會有王金平,泛藍還有宋楚瑜,每個都虎視眈眈,包括二代的連勝文、朱立倫與吳志揚,只要不高興就放話要誰接掌黨主席等,馬、金即使手握「百官行述」,也都是用來對付像黃景泰、李朝卿這種小咖,沒有逼大老們退黨已經仁至義盡。

據指出,馬之所以持續對王金平黨籍案上訴,遠因要追溯至2007年的市長特別費案,當時一審判馬無罪,馬即希望檢方不要再上訴節省司法資源,時任立院黨團執行長的曾永權充當說客向王金平「關說」,至此馬才明白原來王金平「闊嘴吃四方」;但同樣是不想浪費司法資源,外界卻同情王金平與柯建銘,他卻落個裡外不是人,公理何在?

馬英九甫上任時,對外宣示要「改革國民黨」與「打破藍綠對立」,但談何容易;馬希望連根拔除政治家族在黨內的勢力,新人才可能出頭,接班與遞嬗才能透明化。以此次馬金強力推出、甚至為其掃除參選障礙的候選人謝立功、陳以真、簡太郎或邱淑媞,都不是政治家族;在府黨任用的李佳霏、馬瑋國、范姜泰基、殷瑋等,都被譏為童子軍,然目的都是要擺脫政治家族的羈絆。

2009年馬英九商請金溥聰整頓黨務並操盤選戰,但阻力重重,地方派系更是認鈔票才有選票,不給資源則結合農、漁、水利會等傳統組織集體反彈,金任職黨秘書長一年後即掛冠離去,卻留下如今顛覆地方派系的伏筆。「改革」未竟全功,足以說明馬金為何非得在逆勢中贏下2012年總統大選,一旦反馬派班師回朝,國民黨勢將繼續沉淪。

2008年國民黨立委挾馬英九揚威國會「超霸」席次,但之後的數次補選,包括桃園伯公派廖正井、雲林張碩文都因為賄選被解職,在金溥聰「主導提名」下,大舉推派新人,重點更在於打破地方派系,民進黨包括黃仁杼、郭榮宗、簡肇棟、劉建國、陳明文、賴坤成等,才能趁機順勢當選,讓綠軍起死回生。

對馬金而言,一連串「只能做、不能說」的改革,民進黨卻選擇與國民黨政治家族站在一起對抗馬政權,但阻擋民進黨打開中國之門的卻是這群權貴集團,他們希望馬只剩下總統府,頂多加個空殼黨中央,反馬的鷹派更視2015年為「渡江之役」,務求打贏「二次徐蚌會戰」。

而這個可能形成的「反馬新連線」,檯面上以朱、胡、王為要角,檯面下則是連吳體系為主,他們認為擁有的五大資產,分別是連家的財富、中南海的政商關係、兩岸大台商系統、新北市朱立倫的同盟軍,以及胡志強的王子復仇記。戰法與思維以抹黑做戰術,戰略則是汙名化「馬金江核心集團」的政績,持續冠以「無能」、「顢頇」、「阿斗」的臭名。

但是從兩軍陣式看來,馬金乃至馬金吳已經整軍,步伐一致;反馬新連線還有意見分歧,包括戰略策畫的連營何鴻榮、朱系智囊宋自強,是否整合出對決「金老師」分進合擊的擋切戰術,值得觀察,畢竟他們還在評估,會不會如柯文哲所言,「現在誰先捅馬、誰就先陣亡」的警示。

然而,馬團隊也定調這場「淮海戰役」,將是馬英九歷史定位的黨內最終戰,以蔣經國開啟台灣民主化,李登輝深化台灣民主,陳水扁完成政黨輪替,馬則是完成最困難的「國民黨民主化」,因為地方派系、家族政治、權貴二代、買辦集團、中共代理人既得利益份子,都在馬執政八年內被一一摧毀,這是李登輝與阿扁想做都無法做到的事,馬引選票的民主力量,雖招來咒罵聲,卻「堅毅地」汰換了國民黨的體質,完成改革、結束藍綠對立……」。

<2014.12.11刊載於1449期新新聞周刊><本文為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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