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台北市是國家首都，市長之戰向來不會冷場；藍、綠陣營皆「默契十足」，從初選前的黨內競逐，到選戰時的政策攻防、文宣對抗、組織系統等烽火連天，非要到開票結果才偃旗息鼓，其中每個環節都極具戲劇張力，令人看得血脈賁張、熱血沸騰。
此次首都大戰，是神豬（連勝文）對上怪醫（柯文哲），還是對上律師（顧立雄）或祖母綠（呂秀蓮），都十分有看頭；柯文哲若代表在野大聯盟，將是一次新型態的選戰風格，是首次藍營正規軍與在野組合軍的非傳統戲碼，而且議員選舉會與市長參選人產生什麼競合關係，牽涉藍綠地方板塊再洗牌，相當值得觀察。
由於台北市是全國最深藍之地，特別是北藍南綠的版圖漸次定型後，藍軍在面對南二都無法收復的「劣勢」下，更要全力防堵綠軍反攻天龍國，也使得「危機牌」成了藍軍的終極王牌，選戰規格亦常被升高至「中華民國保衛戰」。
然而，即使藍營出現分裂、已經討不到便宜的綠營，近兩次選戰推出天王級的謝長廷與蘇貞昌，曾讓選情變得渾沌。民進黨的「不放棄」，把「取下首都」視為奪回中央政權的前哨戰，讓藍綠兩軍對峙時更具話題性與緊繃度，突顯台北市長選舉在地方層級的重要性是首屈一指。
從選戰的角度，藍綠陣營都把選舉打得嚴肅與高潮迭起，因為首都市長選舉是國際媒體關注焦點，過程及結果都是台灣民主化發展的指標。雖然藍綠在現實的基本盤還有段差距，卻努力使選舉效應極大化，「藍營宣稱可能敗、綠營揚言可能勝」，主要原因在於，藍綠候選人藉首都之戰，做為躍登龍門前的熱身賽。
事實上，過去五次首都之戰，藍綠打得天昏地暗，最驚天地、泣鬼神的，應是陳水扁在1994年於三強鼎立下脫穎而出之戰，當年扁超越以往民進黨的悲情訴求，開啟綠軍新式選戰風格，標舉「快樂．希望．陳水扁」為口號；然而黃旗軍在新黨趙少康的鼓動下，同樣展現驚人氣勢，國民黨主席李登輝等主流派則是施展棄保戰術，防止非主流派逆襲，最終拱出解嚴後首位在野首都市長。
1994年選戰扣人心弦，在於捲入國民黨流派之爭，李登輝藉此戰進行「清黨」；民進黨展現大團結氣象，但是謝長廷與新潮流系於此戰之後分道揚鑣，造成派系勢力大位移。另一個指標是，泛藍群眾嚐到分裂投票導致的敗選教訓，從此讓「三分天下、綠營得利」的情況不再發生。
1998年陳水扁連任之役，藍綠同樣殺得難分難解，泛藍為阻擋陳水扁藉勝選直接挑戰總統，硬是將其拉下馬；然而布下重兵包圍台北城的結果，卻讓謝長廷在高雄逆轉勝，開啟「南方小太陽」時代，亦是民進黨席捲南台灣的序曲，「北藍南綠」的楔子於焉開鑼。
民進黨除了2002年李應元實力較弱之外，包括扁謝蘇三位天王級戰將出征首都，都維持綠軍基本盤，特別是2006年適逢扁家弊案纏身、倒扁紅衫軍盛氣逼人，謝長廷接受徵召馳援，成功牽制藍營資源不致大舉南下，使得民進黨得以繼續在高雄執政。
「不能贏，也要吸引對手包夾」，成了民進黨在台北市長選戰的另類思維。2010年的蘇貞昌，催眠戰術一度讓選情撲朔，不料選前「一顆子彈」打響沉睡中的泛藍選民，不僅蔡英文在新北市不敵對手10萬票，蘇嘉全在台中被逆轉倒輸3萬票，原本期待可將藍綠差距縮減至史上最少的蘇貞昌，輸了近17萬票，使他競逐總統黨內初選的氣勢受到折損。
民進黨在台北市長選戰可謂策略盡出，陳水扁在1998年連任時採取鷹式戰法、2006年謝長廷主打「愛與信任」、2010年蘇貞昌的理性柔和，都難以撼動台北市的中間選民；或許如此，無黨籍的柯文哲，會受到多數綠營基層的期待，甚至被認為有望吸引中間選民，一舉翻轉天龍國。
共推無黨籍的優秀人才，曾經是民進黨沒有選擇下的第一順位。綠軍若真的「禮讓」柯文哲參選，將是第一次首都市長沒有正式的政黨對決，會對政黨意識濃厚的台北市民帶來什麼衝擊？若綠軍由非傳統的派系主導戰局，又會是何種景象？市長與議員，藍綠可能上演「傳統與新式」選戰模式的對抗局面。
如果在野聯盟共推柯文哲，是「母鴨帶小雞」，其實有不少綠營議員打著柯文哲的招牌進行初選，顯然不論雞或鴨，有票房的人氣王是議員的超級助選員，柯文哲若能吸引中間選票，對於議員選情與基層耕耘將有雙重加分效果。
重點是，過去16年來，泛綠議員的得票率從三成增漲至四成，藍營則是下跌7％。照此速度，民進黨在下一個16年，得票率有希望突破五成，屆時，對民進黨獲取首都執政權，就不像現在那樣的遙遠。
至於國民黨，向來沒有、也從來不是母雞帶小雞模式，他們的兩套輔選機制，清楚的切開市長與議員，甚至黨部與候選人競選總部各有組織與文宣的分工。以連勝文參選記者會湧入多位藍軍議員而言，主要是在營造團結象徵，畢竟藍營議員基本盤一向是大於市長候選人。
由於國民黨有堅強及綿密的地方組織網絡，透過基層里長與議員，適時灌注市長候選人選票，因為即使是超人氣的馬英九，也沒有發揮「母雞帶小雞」的功能，藍軍議員在馬兩度競選市長時，席次並未大幅成長，這個結果比像是「小雞帶母雞」型態。
連勝文並非馬英九，他的選票仍要仰賴黨部的動員，「大連艦隊」廣納各路人馬，會有漂亮的文宣戰與政策戰，但是國民黨勝選王道仍在組織戰，這也是連勝文近來頻向馬英九示出善意的原因之一。
從過去選戰結果觀察，泛綠軍要戰勝國民黨連勝文，還有艱險要奮鬥；泛藍在下屆議員選舉仍將掌握過半席次，綠營要贏取市長與議會極為困難；不過選戰未到最後一刻，仍有可以被期待的意外。
無論如何，藍綠的首都之戰，絕對會秉持過去浴血般精銳盡出的精神，因為這是地方選戰最大的舞台，後續及延伸效應無遠弗屆，值得屏息以待。
<2014.03.06刊載於1409期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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