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謀部落格

文◎李彥謀

全世界有四千多種礦物，其中一個、也是唯一以台灣地名命名的礦石，叫做「北投石」，但是幾乎絕大多數的民眾沒聽過，這到底是誰的錯？

如此珍貴的寶物，在台灣乏人知曉，更不懂得保育。好好的「台灣國寶」，現在幾乎絕跡，「國民政府來台後，沒有善盡保護之責，應負最大責任」，一位北投石的保育人士如此說。

西元1905年，台灣總督府殖產局礦物課技師岡本要八郎，某天前往北投地熱谷附近拍攝自然景觀，中途休息時，把相機暫時放在北投溪旁的石頭上，回到辦公室的暗房，打開相機抽出底片，發現全部曝光；「怎麼會這樣」，岡本苦思許久，又回到當初放相機的石頭上觀察，發現上面有一層結晶狀的物體，他認為不尋常，遂帶回向上級呈報。

不久後，東京帝大教授神保小虎，研究後確定是「硫酸鉛鋇放射性礦石」；1911年，日本玉川縣也發現類似礦石，但比在台灣發現晚了數年，無法命名「玉川石」；1912年，神保小虎在聖彼得堡國際礦物會議上，正式取名為「北投石」（Hokutolite）。當年日本皇太子裕仁為了親睹及驗證北投石，曾經到北投溪勘查，慎重非比尋常。

它主要是由地熱谷的「青磺」溫泉和北投溪「瀧」地形，及其他複雜因素共同作用所產生的，正因為獨特的地質環境，才孕育出如此豐富而美麗的北投石。

由於1898年波蘭籍法國化學家居禮夫人及其丈夫，在捷克北波西米亞發現銀白色的鹼土金屬－鐳，帶有放射性的化學元素，鐳被發現具有療效。日治時期，曾有一位日本軍官，從現在的基隆暖暖地區跋山涉水來到北投，向當地原住民問明生產北投石的地熱谷後，就在地熱谷水流下的北投溪中泡澡。

數月後，他身上的痠痛不僅消失，連原本的疾病也奇蹟似的痊癒，知道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軍人都來泡澡，日本政府也興建公共澡堂，就是今日的「北投溫泉博物館」，1933年，台灣總督府指定北投石為「天然紀念物」。

其實，北投溫泉博物館在40年前，時任台北市長楊金欉掃蕩北投的酒家後，就風光不再，一度淪為破舊鬼屋；直到1995年，地方人士建議當時的市長陳水扁重新整修，才逐漸恢復了昔日的榮光，但溫泉池已不再供為澡堂，改為文化保存建築物。

來到北投溫泉博物館，鎮館之寶就是一座高約120公分、寬約80公分的北投石，這是台灣目前最大的北投石，據館長鍾兆佳表示，很多日本觀光客來北投，必定要做三件事，一是參觀博物館、二是去看地熱谷、三是泡個溫泉澡。

北投石在日本又被稱為「藥石」，很多研究都說明其具療效，還有可治癌症之說，日本人對此趨之若鶩，不過日本的北投石價格不斐，許多人藉著來台觀光時購買；據瞭解，過去在台灣只有兩家專營日本旅客的藝品店有賣，分別在台北及高雄，但他們皆不對台灣民眾開放，也致使知道北投石的人很少，儘管現在銷售據點增加，但知道的人仍屈指可數。

可別以為北投石是單純販買石頭，而是將其做成美麗造型的手環或項鍊式礦石球，不過因為台灣北投石已經無法產生結晶物，因此原料都是來自日本「玉川溫泉」，不過玉川也被列為保育區，禁止開採，業者是從河床抽取沉澱物後再加工製成，成分與北投石相似度達九六％。但是，鍾兆佳及部分保育人士對於北投石的療效持保留態度，除了未正式獲得醫學證明外，人體長期接觸放射性礦石是否妥當，還待確認。

在外國人的眼中是寶貝，在台灣卻被糟蹋，北投石或許會恨自己生在台灣。它的稀有與獨特，堪稱是台灣國寶，不論其科學或醫學價值如何，光是全世界獨一無二，就值得國人驕傲，並群策群力保育了。

保育北投石談何容易

北投石之可貴，以前只有礦物學者，或者像中研院前院長李遠哲以此撰寫碩士論文為主題。有政府人士私下表示，過去不是不重視北投石，而是一來怕「宣揚」北投石，會遭到有心人的盜採，只好假裝漠視，再者就是即使要列為稀有礦石予以保護，還有技術上的困難。

事實上，政府刻意忽略北投石，卻無法遏止盜採歪風，據說一公斤可賣新台幣四千元，但是在專賣北投石的藝品店，十幾顆小串珠製成的手環，有的就要價上萬元。沒有即早列入保育，致使還就遭到破壞，政府仍難辭其咎。

西元2000年，台北市政府指定北投石為「自然文化景觀」；2004年，在前國大代表許陽明、北投學校師生、生態保育義工等人多年的奔走下，促成「文化資產保存法」的修訂，將礦物也列入保存對象。

今年五月，有人盜採北投石被捕，鍾兆佳說，其實北投石在台灣已近乎絕跡，因為要在石頭上每生成一公分的結晶體，就需要130年之久，現在保育的條件仍不充足，主要是附近民宅垃圾及溫泉旅館的汙水，還是排入北投溪中，要讓北投石達到生成程度，還需要相當長久時日。

六月初，台北市水利處要展開復育北投溪的三年計畫，前二年監測水質，第三年監測成果，再結合生態工法，打造適合北投石的溪流環境。相關人士指出，只要政府有心，協助當地住宅做好廢水截流，但問題是市府要編多少預算，「幾乎每間溫泉旅館都與市議員關係緊密」，保育談何容易。

<2013.07.04刊載於1374期新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