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沒有劉政鴻,國民黨在22縣市首長中,已經找不到可與綠營匹敵的王牌了。這位從兩屆縣議員、8年農會理事長、到擔任四屆立委,目前是縣長第二任,已在政壇打滾整整30年。
劉政鴻執政6年來,爭議不斷,大埔整地衝突、馬家庄風波、銅鑼科技園區開發事件等,然而,不論劉政鴻是不是強力地執行公權力、或是外界及媒體的渲染報導,都無損他在縣民心目中的高支持率。這樣一位亦邪亦正的「苗栗王」,將苗栗從一個客家小縣,拉升至全國矚目的山城。
「我是苗栗人,苗栗最需要甚麼我很清楚」,劉政鴻接受《新新聞》專訪時表示,「我經常找縣府局處主管來我辦公室,不論他們要陳報政務,還是我要徵詢他們的意見,通常只要他們一開口,我就知道了。」劉政鴻接見縣府人員的時間很短,平均約3分鐘,能講到5分鐘已經算多了。
「我很感謝鄉親的肯定與支持,像是徐耀昌、陳超明立委在中央的協助,還有游忠鈿議長、陳明朝副議長及所有議員的鞭策,當然縣府團隊的努力也不能抹殺。」
俗話說,「公門好修行」,公務員若能來到劉政鴻的麾下,絕對能讓自己的「功力倍增」,譬如說,劉政鴻為了解決風災帶來的水患問題,除了要求相關單位做好疏洪工程,特別是車行地下道,他說,「倘若積水30公分,主管要記過處分;積水50公分,絕對把主管調職」。
因此有人常說,劉政鴻「很霸」,他自己也坦言,「是啊,我是很霸,但是我一定依法辦事」,所謂執政不外法理情,劉政鴻也會兼顧,「我當選縣長那一刻,就立誓要將苗栗脫胎換骨。」施政不能都用民主方式,當縣長要有擔當,當幕僚的建議案經過討論後要執行,中間的困難,「當縣長的一定要扛起來」,「我絕對不會推給下面的人,這是我的施政哲學」。
他輕描淡寫地說,「我當縣長其實只管三件事,管人、管錢、管樹。」近幾年台灣風災頻仍,卻很少聽聞苗栗有重大災情,劉政鴻正色道,「任何人要在苗栗砍一棵樹,都要經過我的同意,我會要相關單位把照片拍回來,有立即與必要性才能砍樹,因為造林太重要了,是維護水土保持的根本」。
向中央要錢搞建設,更是劉政鴻的拿手絕活,「苗栗藝文中心」當初興建需要十三億,劉政鴻只有二億,他去找時任文建會主委黃碧端爭取,黃卻支支吾吾,劉大罵,「國民黨能執政,是我們這些縣市長在前方衝鋒陷陣,你不給我,要給誰?」事後黃碧端向旁人提及,「哇,這個縣長怎麼那麼兇。」後來,還是被劉政鴻拿到經費,而且已經落成啟用,每日都排滿節目,活絡頭份與竹南的藝文活動。
有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萬萬不能,「頭份科學園區」亦如是,劉政鴻親自跑去找時任行政院長吳敦義,光是拉住吳的手就達五分鐘不放,又是溫情攻勢、又是同僚(立委)情誼,最後吳敦義被軟化,即指示內閣如何調撥經費。
劉政鴻是少數經歷藍綠中央執政的縣市長,他說,「我跟民進黨關係也不錯,我以前當立院黨團書記長時,就希望藍營不要阻擋總預算,正當杯葛法案可以,但總要讓國家機關可以運作。」不過有一次,為了苗栗農業發展,他去找農委會主委蘇嘉全,結果沒有下文,他改而去「摸」司、處等單位,終於被他打通關節,中央官員私下要劉「錢給你,但不要對外發新聞稿,默默地去做就好」。
苗栗農民多,但很少出現農民抗議產品滯銷情形,「我當然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一年四季我隨時在注意農產量,若有盛產,立即透過農會機制協助轉銷,縣府各單位第一順位價購,絕不能放任農民自生自滅」。
勤政,恐怕還不能滿足縣民的需求;創意,卻是一位縣市長的才華展現所。今年的國慶煙火在苗栗後龍高鐵預定地舉行,總共吸引破百萬人到場觀賞,劉政鴻還把煙火盛會延伸到月底,期間每日都有國、內外的團體進行煙火競賽,帶來的商機極大,更重要的是,縣府結合各大眾運輸系統,讓觀眾鮮有抱怨交通堵塞,也算是一絕。
說著說著,劉政鴻以高亢語氣表示,未來他還要建造國際景觀河道─推動高鐵站區新港圳優質親水生態走廊,營造2.6公里親水河道,媲美韓國的青溪川。
此外,他大手筆規劃土地給縣內唯一的國立聯合大學擴增校地,盡全力推升該校的硬體設備;對於鄉親的「百年後事」,劉政鴻亦不計毀譽,就是要讓縣民走得有尊嚴,「福祿壽殯葬園區」不久後將落成,他自豪之餘,也看得出眼眶中似有一層薄水。
事實上,劉政鴻的野心不大,只希望在他治理下的苗栗縣,未來能成為科技業的重要據點(銅鑼、頭份科學園區),帶動知識經濟成長,促進工商發展;以及最適合觀光及醫療的山海大縣(休閒農場、溫泉、老街)。
然而,他最念茲在茲的,是要讓苗栗子弟發光茁壯,「誰說只有台北人才能讀台大」,縣府每年編列43%的預算在教育,圖書館、營養午餐、「鮭魚回流」(優秀學生留在縣內升學)…,他的夢,以及他為苗栗人構築的夢,應該會讓多數苗栗人感到滿足。
採訪側記
一個純閩南人,能在以宗親、族群為投票取向的客家縣擔任縣長,劉政鴻有他的能耐,他自稱是台灣原住民「平埔族道卡斯族」的後裔。
每天清晨四點半就起床,晨運不是跑步、游泳,而是到田裡去除草耕種,六點做簡單盥洗與用餐,六點半準時到縣政府上班,他的行程不同於一般政治人物,「不怕早、只怕晚。」他早起,局處首長跟著早起,隨時待命劉政鴻的召喚。
在他的辦公桌上,看不見一絲塵埃,沒有堆疊的公文,玻璃桌墊下壓著他的座右銘─「勤政、清廉、愛鄉」;四顆官印則是整齊並排於上,三隻簽字筆,以及一本正在閱讀的書─「領導學」。他翻著內文向記者介紹,「這一段,你看,談論成功領導學的第一要務,我影印給各單位主管閱讀」,「不只我要領導他們,他們也要領導下屬」。
辦公桌背後的大牆,是一幅巨大長型的山林圖畫,很多縣市長把行政區圖或施政計畫掛在辦公室,劉政鴻沒有,「我全身上下就是苗栗的標誌,苗栗各鄉鎮早已與我的心靈融合在一起,還需要圖像嗎?」在另面牆的一隅,擺放著各機構與媒體所做高民調獲頒的優質獎盃。
操著一口流利的閩南話,卻有著客家人樸實厚道的外型,但他講起話來中氣十足,該罵的不留情,該褒獎的不吝嗇,2014的七合一選舉,「(國民黨)應該會很慘」。
剛上任的劉政鴻,施政滿意度約在5成左右,2008年他破天荒邀請國際男高音巨星卡列拉斯來台,提振縣民的光榮感,自此聲望一路長紅,在連任之役寫下難能的64%得票率。
他在各個縣府機關廣設「滿意鈴」,只要有民眾按下「不滿意」,鈴聲隨即大作,還會連線到縣長室,使得公務機關不敢怠慢洽公百姓。
用威權治縣形容劉政鴻有點過頭,一板一眼較為名實相符。無論如何,首長中還有這樣的「酷吏」,有時是人民之福,在他的任期裡,苗栗縣的故事應該是豐富多元。65歲的他,卸任後會不會高升至中央、還是卸甲歸田?留給縣民諸多想像。
<2012.10.18刊載於1337期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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