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當「倒馬聯盟」碰上「護馬衛隊」,會迸出甚麼火花?原本11月10日國民黨全代會將上演「威鞋」與「反暴」的對峙,不過當全代會移師台中梧棲體育館後,變成封閉型的室內集會,街頭征伐的機率大幅降低,「護馬衛隊」-中華統一促進黨總裁張安樂(白狼)說,「(護馬)必要性就不高了」。
換言之,統促黨的「新型補鞋網」,不會在這次派上用場,關廠工人與社運團體收集到的上萬隻破鞋,只能在場外遠遠地對空發洩;但是統促黨還是與關廠工人進行溝通,張安樂認為,「此風不可長」,「丟一萬雙鞋子,馬英九仍然還是總統,沒有改變」。
他有一套所謂的「危機升高論」,覺得抗議、丟鞋,也許接下來就是使用暴力,張安樂舉中日戰爭時的日軍、越戰等,都是逐級升高戰爭邊緣,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白狼,流亡中國17年後,今年7月獲馬政府「禮遇」返台,他先在上海機場發表「我沒有犯罪」的聲明,高調回台的他,隨即被親綠的三立電視邀請上政論節目,大談其所主張的「一國兩制」,成為街談巷議的人物。
白狼接受《新新聞》專訪時,不認為他是替國民黨圍事,他痛批馬英九無能,執政八年被白白浪費掉,「馬膽子小、身邊的人都要切割」;「馬不只無能、還是低能;但他也不是甚麼壞人,有需要恨到對他丟鞋子嗎」?
竹聯幫元老級的白狼,是標準外省人,大力鼓吹統一不讓人意外,不過長期待在中國的他,卻回到反統民意占大宗的台灣,靠著他還未回台之前就創立的統促黨,展開進軍政治的道路。
事實上,他大陣仗回台時,就有刑事局高階警官研判,張安樂返台,可能會投入政治選舉活動;也有幫派老大說,「白狼輩份高、名氣響,但竹聯幫的實質幫主,名份早已定,他回台的政治意圖大於幫派權位意圖。」
確實,張安樂已不只一次向外界宣稱,不會缺席2016年立委選舉,至於2014的七合一選戰,白狼很明確地說,「還不會有組織性的投入,但如果有人認同統促黨的理念,以黨的身分參選,也樂觀其成」。
但是,用「一國兩制」作為黨的最高理念,會不會有市場,真的是大問號。日前TVBS的民調顯示,支持兩岸統一的有18.1%,比例並不高,與陸委會或其他機構所做民調沒有太大差距,而且傾統的政黨還不少,因此統促黨還能有多少政治空間?
白狼樂觀的說,「這是多數台灣民眾還不瞭解大陸情況下的結果,有18%已經很不錯了」;其實他重視的是新世代的態度,「最重要的,還是三十歲以下年輕人的支持度有多少?」
可惜的是,三十歲世代或者更年輕的族群,民進黨一直有步驟地在經營,面對「綠色風」席捲這個年齡層,張安樂把炮口對準國民黨、親民黨與新黨,他說,「台灣沒有真正的統派政黨、統派政治人物與統媒,國親新都不是統派的政黨」,「他們都是以中華民國包裝的台灣共和國與台獨」。
當然,統促黨要進軍政壇,勢必要與檯面上的「傾統政黨」國親新有所區隔,張安樂批國親新為假統,定位自己為真統,相當成分是要搶占極統與急統的選票,如果能在此區塊掙得5%以上得票率,2016年的國會將有統促黨不分區立委的一席之地;張安樂甚至不排除在藍營選票占三分之二的優勢選區,推派區域候選人角逐,他的大前提是,「絕對不能讓綠營漁翁得利」。
張安樂算盤打得精,但選舉需要的是錢,該黨財務來源也被國安與檢調單位盯上,密切注視是否有來自中共方面的提供。張安樂說得直白,「統促黨沒有錢,選舉沒錢買票、也沒有能力買票,靠的都是理念的宣傳」。
日前張安樂從馬祖回來,因為馬祖也成立了統促黨的地方黨部,他說,現在各縣市的支黨部雖然有80個左右,但他們都得獨立生存,有的有辦公室、有的沒有,必須自籌財源。
雖說支黨部須自力更生,但是張安樂從回台一開始的高調,轉而到近幾個月的低調,其實是在「秘密」從事政治工作。由於藍綠政黨霸占政治場域的主要選票後,基本盤都頗為穩固,他要如何從夾縫中殺出血路,考驗他的智慧。
從小就是資優生的張安樂坦言,數月來都在中南部活動,特別是地方的「宮廟」有邀約,他都會去參拜一下,順便藉此發展組織。一般選舉時,宮廟通常是地方有力人士及樁腳的重要聚會所,鮮少被中央級的單一政治人物或政黨所把持,反而與地方政客較有淵源,他們多半有著江湖義氣,論在地情感、講兩肋插刀。
張安樂所走的宮廟,並非像是拜觀音、媽祖等著名的天后宮、朝天宮等,反而是祭祀較少人熟知的中國歷代忠臣良將的宮廟,例如他曾到雲林台西這個有黑道故鄉之稱的偏鄉參訪安西府,其奉祀唐朝名將張巡、李泌與莫英,還有四湖鄉海清宮專門祭祀包公的廟。
從統促黨的支黨部名稱,也可看出一些端倪。張安樂說,都是以歷代忠義之士的名字為名,諸如成功黨部(明鄭鄭成功)、繼光黨部(明朝抗倭將軍戚繼光)、羅俊黨部(西來庵事件抗日英雄)等,而他在中國時就經常走訪這些較「冷門」的宮廟,甚至對於宮廟主神的生平事蹟都知之甚詳,特別是他推崇這些神的「忠義」。
喜歡歷史的張安樂,大學讀歷史系,更嫻熟於掌握各朝代的知名人士,提到耳熟能詳的關公、岳飛,到較不為人知的官吏與豪俠,他都能如數家珍。從宮廟文化,張安樂看到與接觸到台灣的底層文化,有利於串聯統促黨深入基層與民眾對話的語言。
至於張安樂強調的忠義,有的人會認為是「替天行道」,像水許傳梁山泊的兄弟聚義一樣,但也有人認為接近另類的太平天國或義和團。他主張,統一後的台灣,可省下巨額軍購費用,將之轉用作為育嬰、幼教與安親等社會福利經費;他也提議,視障者應配予外勞照顧,而非只是導盲犬。
不常看電視新聞的張安樂,批評台灣媒體文化素質低落,他搖頭嘆息的說,「重要的新聞通常只有五分鐘,卻要忍受某藝人被潑糞的無趣消息」;他主要是從網路去關心中國的軍事新聞,特別是去比較中、美兩大強國先進武器的優劣。
頭髮已趨斑白的他,也有著一圈啤酒肚,患有糖尿病的張安樂,近年也很少喝酒了,這要說是歲月催人老嗎?「跑江湖」之於的閒暇,偶會走訪老朋友的家中或公司閒聊。年輕時他為「兄弟」陳啟禮槍殺作家劉宜良,而公開關鍵錄音帶,在美國吃上十年官司,仍不時揭露美國監獄的黑暗面,也在服刑時完成大學學歷。
曾經不被政府接受的張安樂,逃亡到中國17年,最為人質疑的是,他的組織與他的黨,會不會採取以暴制暴的方式對付異己?他說自己現在是「政治義工」,要多做公益事業,亦常對下屬灌輸「平時做公益,選舉不買票」的原則。
這位「江南案」的最後一人,能透過選舉「漂白」嗎、能否讓他與統促黨洗脫外界視之為黑道或幫派的政黨,他的統一夢能否實現,他的一國兩制內涵能否被中國接受,其實都充滿著荊棘。
<2013.11.07刊載於1392期新新聞周刊><本文為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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