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民進黨敗選檢討報告在昨日擴大中常會上正式出爐，沒有意外地，黨組織、競選策略、低投票率、二合一的負面影響等，都是敗戰因素；意外地，中國政策、九二共識、美國立場等，份量微不足道，顯然地，沒有完全統整黨內外的因素，檢討會議距離成功還是會差一哩路。
據悉，原本黨中央因蔡英文請辭主席，黨務進入看守階段，已不擬召開檢討會議，媒體披露高雄市長陳菊不悅，加上相關人士透過言語逼宮，使得原先排定月底前公布的報告，提前到月中問世。
在檢討報告出爐前一周，泛綠內部已經嗅到濃濃的煙硝味，不少敗選新論述出籠。獨派大老辜寬敏夫人王美琇，2月12日在媒體撰文指出，民進黨對國民黨的「完全不設防」，是種下敗選的主因；亦有地方民代爆料，蔡英文的選票在選前一周進入「黑暗交叉」，何以致之？
檢討報告指出，蔡英文得票在19個立委選區敗給立委候選人；實際上，若比較得票率，小英有近半選區是落後的。立委黃偉哲認為，企業家挺馬讓中間選民對民進黨總統與立委出現「鐘擺效應」；前陸委會副主委游盈隆更直言立委敗選更需檢討，包括選舉機器未掌握「中間選民定律」。
不過，把檢討的槍口調轉回黨內與國民黨因素，有很大的成分，是要稀釋謝長廷在近期不斷提出檢討兩岸政策的聲浪；檢討報告指出，「原本對馬英九失望，而要轉投給小英的選民，因九二共識在最後關頭仍回歸到馬英九的比例，祇占1％（約12萬人）。」
換言之，黨內主要派系已經定調─總統敗選主因與中國政策及九二共識沒有絕對關聯，某派系高層暗示，大檢討不著墨於此，就是要杜絕謝長廷散播的「靡靡之音」，防止謝系搶進黨中央。
但黨內仍不乏憂心之士，前立委郭正亮指出，兩岸安定牌被國民黨成功操作成經濟牌、再與九二共識連接，則民進黨的對策是什麼？林濁水亦表示，中國介入台灣大選值得警惕，是對綠營極不利的因素。
黨內既然承認中國因素存在，但郭正亮點出最大癥結，「我現在無解」。一位熟悉對岸運作的政壇人士指出，中國此次較過去以更為圓融及滑溜的手法暗助國民黨，「這種模式已經定型，民進黨在未來都不可避免一黨對多黨的劣勢」。
換言之，台灣每四年舉行的總統大選，中共也在打選戰，其對手就是不承認「一中」的政黨，但不會以激烈方式脅迫台灣選民，而是對其能力所及的大陸台商下功夫。據瞭解，「協助」台商返台投票是中共主要策略，而且既然是形同「買票」，也有精密的估票方式，務必做到滴水不漏。
這位人士表示，台商投票返回大陸，必須撰寫「投票報告」，包括在何時、何地投票，是否與家人一同前往投票、投給誰，都需鉅細靡遺。此外，投票期間大陸團暫緩來台、優先安排給台商、增加返台航班、企業家表態等，都是由中共「對台小組」下達指令，這些綿密的計畫，亦出自對台小組。
此小組成員來頭極大，由國家主席胡錦濤直接率領並擔任「小組長」，「副小組長」不是別人，是被「中國時報」稱為C咖的陳雲林；因此，陳雲林在中共對台工作上，是僅次於胡錦濤的第二號A級人物。
消息人士指出，中共打選戰愈來愈有經驗，而且學習國、民兩黨，把大選打到國際上，特別是對民進黨最有影響力的美國與日本。由於中共與美日關係愈趨密切，其以軍事合作、經貿互惠等作為條件，牽制美、日可能給予民進黨的暗助行為，甚至以外交互利轉口銷回台灣，「世大運」、「免簽證」、「包道格」三部曲，就是經典範例。
重點是，民進黨對此毫無把柄可抓，亦無反制之道，中共此舉既不遭惹國際眾怒、又可收實質幫助之效，民進黨雖曾抨擊中共有助馬十大招術，卻沒有獲得共鳴，更增添綠軍反中的口實。
中共之難防，或許抵不過美國的選邊行為。選後蔡英文「拒見」薄瑞光，可衡量美國對民進黨的重要性，以及蔡英文對美方的高度不爽，代表見薄的蕭美琴，仍在抱怨美方的不中立。然而，美國沒有完全中立，並不影響選舉結果，它祇是影響投票行為的因素，民進黨無法破解，因為做不到比藍營更讓美國青睞。
很多黨內人士不解為何美方偏向國民黨，據透露，蔡英文去年九月訪美高規格，美方主要想瞭解蔡英文對軍購及中國政策的態度，選後所謂「美牛」議題在當時幾乎沒有著墨；亦即，美國對攸關其農業發展與貿易至鉅的「美牛進口」，祇找國民黨商量，就可知道民進黨與美方的互信基礎依然薄弱。
美方選擇國民黨，就歐巴馬而言，今年他要連任，但他的選情也拉警報，必須先拆除可能的未爆彈，特別是兩岸，而且扁時代的教訓還歷歷在目；歐巴馬不祇希望台海周邊無事，還希望外交政策能加分，所以靠向中共立場符合其利益。
資深人士坦言，「民進黨能給的（利益），國民黨也可以；民進黨不能給的（和平），國民黨卻可以」，這種外部利多，綠軍占不到便宜；但最大的敗筆，是民進黨讓美方成了國民黨的助選員。
選後不少綠軍立委表示，投票率低是大輸八十萬票的主因，而低投票率又歸結於二合一與過年前一周投票，至少5％選民無法返鄉投票，但綠營是否提早發現問題並採取有效戰術？
回顧一年前，國民黨正在「不在籍投票」與「合併選舉」之間抉擇，民進黨兩項都反對，最後中選會選擇後者，綠營仍然猛烈砲轟；但是當民進黨發覺二合一能讓小英護送立委，即對二合一樂觀其成，催票僅以文宣呼籲，與國民黨積極固票動作有天壤之別。
現在民進黨發現在選前一周，不少立委的民調甚至超越蔡英文，這與過往的經驗迥異，顯示蔡英文真正的危機出在外部；這種情況蔡英文亦知情，才會端出「大聯合政府」與「兩岸和平牌」，但難以說服中間選民。
政壇人士質疑，蔡在黨內尚無法做到「大聯合黨中央」，選民如何看待大聯合政府？蔡英文表明選後要組跨黨派兩岸小組，不啻等同於兩岸關係要重新開始，那不如由國民黨繼續執政。
選民能被打動的是「經濟牌」，但前提是「安定」，國民黨的恐嚇是選戰策略，與綠營善打「恐中牌」道理一樣，此為社會結構使然；民進黨現在知道這個結構的特性，但能否在大檢討中提出對策，修正戰略，還待後續觀察。
<2012.02.16刊載於1302期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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