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彥謀
前立委何智輝「竹科銅鑼購地弊案」，從19年刑期改判無罪，前總統府副秘書長陳哲男「司法黃牛案」，也從12年改判7個月，大逆轉式的判決，衝擊人民對司法的信任。
兩波「正己專案」，第一波收押了4名法官，前司法院長賴英照也為政治責任下台，馬英九總統決定成立「廉政署」。第二波續有法官與律師涉案，雪球越滾越大，馬英九誓言正己專案將執行到底。
去年中華職棒爆發「打假球」事件，一竿子球員被約談、羈押、判刑，有球團甚至帶頭介入，多位總教練也被影射放水，檢調的大動作幾乎埋葬了職棒。當時社會普遍讚揚檢調偵辦的決心，卻也有法政人士呼籲，教唆與行賄者亦應該受到嚴厲制裁，以達嚇阻效果。
黑道與幫派行賄球員打假球，如同何智輝行賄法官，然而現在的情況是，行賄者逃之夭夭、或更審刑期減輕，受賄者要則要入獄或等候起訴審判。再者，行賄者通常較為隱諱，若非長期監聽、罪證確鑿，否則很難讓其伏首認罪。
這次正己專案是朝司法內部開刀，行賄者仍可能透過各種方式與管道，影響或扭轉判決。換句話說，若僅從正己專案下猛藥，則司法改革祇做到半套，若沒有針對可疑的政商界人士予以列管或追查，司改的天平祇會向一方傾斜，無法釜底抽薪式的全面革新。
所謂政界，應從中央到地方民代，包括縣市長、正副議長，甚至農、漁、水利會等組織，特別是地方鄉鎮市長與議會中，不少人是具有黑道背景或前科，他們在地方呼風喚雨，甚至與地方法院法官與檢察官稱兄道弟，如同台中市警察到黑道家中打麻將般「黑白交融」。
如果正己專案是把涉案法官全部繩之以法，卻漏掉在這個食物鍊當中的最大尾，公信力與說服力將有很明顯的不足。事實上，檢調監控這些地方「白道」角頭，還是有些顧忌，這些首長與民代的人脈網路密布，施壓或賄賂手法層出不窮，尤其具有立委身分還有司法保護傘，因此地方首長與民代，都希望往國會晉升。
以年底五都大選觀察，媒體幾乎聚焦在市長對決，但是攤開市議員參選名單，其實還是有不少人想藉由選舉「漂白」。例如曾經是國民黨的現任台北縣鶯歌鎮長蘇有仁來說，他本身就極有爭議性，年底卻要轉戰新北市議員。
蘇友仁從政以來未有落選紀錄，他曾因為貪污案被羈押，起訴期間，他登記參加鎮長補選，其妻小以眼淚攻勢催票，讓蘇順利當選，創下「在獄中成功連任鄉鎮首長」的紀錄。
蘇有仁曾經因為自家的磁磚滯銷，以鎮長身分，採用小額招標方式規避「政府採購法」，以致於現在鶯歌鎮到處貼滿蘇有仁家的磁磚，堪稱一絕。原本他有不少債務，短短幾年就所剩無幾。
債務迅速減少，讓蘇有仁遭檢調追緝，還以貪污罪起訴，兩項罪名在一審時分別判刑20年與10年，現在則上訴更審中。但是據指出，更審時間拖得相當長，似乎有意讓蘇有仁先經過年底選舉後，再行審判，至於蘇有仁是否行賄法官，在坊間也有不少傳聞。
其實類似的案例，在台灣地方政壇確實不及備載，有關司法程序的疑點，都讓民眾質疑國家機器的公信力。雖然憲法保障人民參政權利，但是如蘇有仁般帶罪參選者，若當選後被判刑定讞，必須入獄服刑，他的民代身分也將被取消，不但浪費選民的神聖選票，倘需補選也是耗費公帑。
此外，地方人士指出，蘇有仁以鎮長身分，經常邀請鎮民到各縣市參訪，值此選舉時刻，亦被批為假公濟私，前立委廖本煙也曾以此而被檢調以「賄選」起訴，但這對地方民代來說祇是家常便飯。
2005年三合一選後，有15位鄉鎮長因賄選被判當選無效而進行補選，縣市議員則有22位，尚不包括未被查獲者，他們以什麼方式躲避檢調偵查，疑點不少。
其實，請客、吃飯、送禮、出遊等，幾乎是台灣地方選舉慣有的行為模式，這種黑金政治，也是司法改革難度頗高之處。在求勝者必須透過黑道、角頭的關係才更有著力點時，雙方的掛勾就少不了，金錢的糾葛或利益共生也鐵定跑不掉。
從何智輝遭跟監多年依然有辦法逃走，陳哲男的刑期呈現大幅翻轉，還有許多民代官司定讞服刑時能「保外就醫」，甚至遠走海外等，徒留民眾懷疑的眼光，讓司法繼續不被信任。
要改革司法，必須從剪除政界插手司法者著手，類似蘇有仁的地方首長、陳哲男般的司法掮客，還有號稱國內最有能力解決司法問題的某黨政大老等，司法能否不受其壓力，甚至不讓其有管道滲透法界，才是司法改革的關鍵。
<2010.08.19刊載於新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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